他那个人真的非常讨厌,我活着的时候他永远跟我唱反调,每次开议会,我提议什么,他就一定反对什么,耀武扬威站在人群另一头,生怕我看不见他能有多恶心人一样。
还时不时来挑衅我,走廊相遇时故意撞我肩膀,巴不得我跟他打一架似的,也就亏我涵养好,不跟他一般见识。
死前时间拉得无限长,我第一反应是“你他妈故意的吧”,但当我隔着枪声炮火看见他的脸时,我又觉得可能只是个意外。
我最开始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,不见天日的,周围有布把我裹得严严实实,我还纳闷了很久,直到一阵窸窸窣窣响动后,光芒乍现,我欣喜地想要确认环境,却正对上了……
就算我再讨厌他,我也必须承认,他长得挺漂亮,如果不当议员跟我吵架,去做个明星多半可以火爆娱乐圈。
他跟死了老婆一样扶着我,放水放得神游天外,外面有人在问“议员大人去哪里了”“那位走后现在只能靠他下决断了”……
难道是因为上辈子他杀了我,所以要对我负责?代价就是让渡出了自己宝贵的弟弟,作为我的栖身之地???
最开始几天我真的很想再死一次,每天都琢磨着怎么让我死对头自宫,而我死对头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,简直比我还绝望,除了工作就是发呆,除了发呆就是工作。
我记得他以前可没这么勤劳,寻欢作乐第一名,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,联邦的形象都被他败完了。
很快也就是我的葬礼……我的确是死了,尸体被封入冰棺,这种防腐程度极强的下葬方式很少见,多是在亲人不死心,希望未来科技发达可以救回逝者时才使用。
轮到我死对头给逝者献花时,他迟迟未动,我能感觉到他其实在微微发抖,半晌,他才走到冰棺面前,单膝跪下来。
“你一定很得意吧……”他压着嗓子,每一个字都仿佛含着沙揉着血,充满戾气,“你倒轻松,看着活着的人替你忙碌,围着你团团转,你就只负责闭着眼睛躺在这儿,什么也不管……你一定很得意吧?”
是,我跟他是针尖对麦芒,但我自认为人处世没有诟病之处,对他也绝无半点亏欠,甚至当初他刚入政界,是我在虎狼环伺下,保住了他那点近乎天真的信仰。
网络舆情和媒体采访都没怎么影响到我死对头,我不得不佩服他这定力,换成是我,在众目睽睽之下boki……简直是社会性死亡。
他倒好,只是愣了一秒,盯着我,又看了看冰棺,伸手拢了拢大衣遮住尴尬的凸起,便淡定地站一边去了。
本来我不该在葬礼上这么乱搞,太不尊重人,但里头躺着的那个朋友就是我本人,把我搞成这幅样子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死对头,我让他难堪难堪又怎么了。
这半个月网上关于他究竟是恋尸癖还是单纯暗恋隔壁首席这件事,吵得沸沸扬扬,最后两派勉强统一答案:他至少是个变态。
他拍拍裤子上的皱褶,用比我更莫得感情的一张死人脸面对四面八方的惊恐目光,然后钻进车子回了家。